湖北成人高考高升本文言文阅读(六)

　　游褒禅山记

 

　　原文

 

　　褒禅山亦谓之华山(褒禅山，旧称华(花)山，位于安徽巢湖市含山县城东北7.5公里)，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，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禅”。今所谓慧空禅院者，褒之庐冢也。距其院东五里，所谓华山洞者，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距洞百余步，有碑仆道，其文漫灭，独其为文犹可识曰“花山”。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，盖音谬也。

 

　　其下平旷，有泉侧出，而记游者甚众，所谓前洞也。由山以上五六里，有穴窈然，入之甚寒，问其深，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，谓之后洞。余与四人拥火以入，入之愈深，其进愈难，而其见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，曰：“不出，火且尽。”遂与之俱出。盖余所至，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，然视其左右，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，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，余之力尚足以入，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，则或咎其欲出者，而余亦悔其随之，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
 

　　于是余有叹焉：古人之观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，往往有得，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。夫夷以近，则游者众;险以远，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、非常之观，常在于险远，而人之所罕至焉，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，不随以止也，然力不足者，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，而又不随以怠，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，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，于人为可讥，而在己为有悔;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，可以无悔矣，其孰能讥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

 

　　余于仆碑，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，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，何可胜道也哉!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
 

　　四人者：庐陵萧君圭君玉，长乐王回深父，余弟安国平父、安上纯父。

 

　　至和元年七月某日，临安王某记。

 

　　译文

 

　　褒禅山也称为华山。唐代和尚慧褒当初在这儿的山脚下筑室寓居，死后又葬在那里;由于这个缘故，后人就称此山为褒禅山。现在人们所说的慧空禅院，就是慧褒和尚的墓旁庐舍。距离那禅院东边五里，是人们所说的华阳洞，由于它在华山南面而这样命名。距离山洞一百多步，有一座石碑倒在路上，上面的文字已被剥蚀、损坏近乎磨灭，只有从牵强能认得出的当地还能够辨识出“花山”的字样。现在将“华”读为“华实”的“华”，大概是(因字同而产生的)读音上的错误。

 

　　由此向下的那个山洞平坦而空旷，有一股山泉从旁边涌出，在这里游览、题记的人许多，(这就)叫做“前洞”。经由山路向上五六里，有个洞穴，一派幽静的姿态，进去便(感到)寒气逼人，打问它的深度，就是那些喜爱游险的人也未能走到止境——这是人们所说的“后洞”。我与四个人打着火把走进去，进去越深，前进越困难，而所见到的景象越美妙。有个懈怠而想退出的同伴说：“再不出去，火把就要平息了。”于是，只好都跟他退出来。咱们走进去的深度，比起那些喜爱游险的人来，大概还不足十分之一，然而看看左右的石壁，来此而题记的人现已很少了。洞内更深的当地，大概来到的游人就更少了。当(决定从洞内退出)时，我的膂力还满足前进，火把还能够持续照明。咱们出洞以后，就有人抱怨那建议退出的人，而我也后悔自己跟他出来，未能尽情享用游山的乐趣。

 

　　关于这件事我有所感慨。古人观察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，往往有所得益，是由于他们探究、考虑深邃而且广泛，没有不探究、考虑到的。那(路)平坦而又近的当地，前来游览的人便多;(路)不平坦而又远的当地，前来游览的人便少。可是世上美妙雄伟、珍贵独特、非同寻常的景观，常常在那艰险、僻远，少有人至的当地，所以没有毅力的人是不能到达的。(尽管)有了毅力，也不随从他人而停止(不前)，然而力量不足的，也不能到达。有了毅力与力量，也不盲从他人而有所懈怠，到了那幽静暗淡、令人迷乱的当地没有必要的物件来支撑，也不能到达。可是力量足以到达目的(而未能到达)，在他人(看来)是能够讥笑的，在自己来说也是有所懊悔的;尽了自己的主观努力而未能到达，便能够无所懊悔，这难道谁还能讥笑他吗?这就是我(这次游山)的收成。

 

　　我关于那座倒地的石碑，又由此感叹古代刻写的文献未能存留，后世讹传而无人弄清其真相的情况，哪能说得完呢?这就是肄业的人不得不深入考虑而要谨慎采取传闻资料的缘故。

 

　　同游的四个人是：庐陵人萧君圭，字君玉;长乐人王回，字深父;我的弟弟安国，字平父;安上，字纯父。

 

　　至和元年七月某日，临川人王安石记。(也作“临川王某记”。这里“某”是古人写文章时惯用的谦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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